▲位于長江江心的徐六涇水文水質自動監測平臺。圖片由水利部長江水利委員會提供
當人們談論長江的時候,你知道她是怎樣的一條江嗎?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見證了滄桑歷史,也承載了人們的鄉愁。作為國家長江經濟帶戰略的資源依托,一系列關于長江的科學數據可謂流域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的基礎之基礎。在滾滾東逝的滔滔江水之下,她的流速、水位、流量、水質、泥沙、潮汐、咸度……這些基礎數據,支撐著長江流域的防汛安全、航運安全、生態安全、環境安全,也是流域內億萬人民之福祉依托。
我們該怎樣傾聽母親河的心跳與脈動?不妨跟隨新華每日電訊記者一起走進長江水文系統,探尋長江的秘密。
治江要知江:水文監測歷史悠久
要治江,必須知江、識水。要識水,就需要一套系統的監測體系。
今天的重慶涪陵城北長江段,在江水水面約40米之下,有一道天然石梁,這就是有著“世界第一古代水文站”之稱的白鶴梁。白鶴梁的梁脊僅比長江常年最低水位高出2到3米,幾乎常年沒于水中,只在每年冬春之交水位較低時才部分露出水面,因此,古人常根據白鶴梁露出水面的高度位置來確定長江的枯水水位。后因三峽水庫修建,白鶴梁被永久地淹沒在長江中。
根據史料記載,從唐代起,古人便在白鶴梁上以“刻石記事”的方式,記錄長江的枯水水位并刻石魚作為水文標志。白鶴梁石魚題刻保存最好,價值也很高,成為舉世公認的世界最早期的“水文站”,見證我國古代治水的歷史成就。
“我國監測長江的歷史悠久,在中華民族的治水歷史上,水文觀測和分析關系到國家民族與人民的福祉。”水利部長江水利委員會(以下簡稱長江委)水文局局長王俊說,在今天,長江監測數據意義和價值更大,它是國家基礎數據,更是戰略數據,是當前推進長江經濟帶戰略的重要引擎,實施長江大保護的戰略資源。
那么,涉水監測信息包括哪些數據?王俊介紹,主要是水量、水質、泥沙、水生態等內容,在長江入海口還增加了潮汐等數據。經過幾十年的積累建設,目前現代化的監測體系已經基本建成。
新中國成立后,長江水文監測大體經歷了兩個歷史時期。第一個是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各級水利部門陸續不斷建設流域水文站點,基本形成了功能較完善的水文監測站網。第二個是自20世紀70年代末至今,陸續增加了水資源、水環境、水生態等監測項目,打造長江綜合監測體系。
來自長江委的統計數據顯示,目前全流域有各類水文站點29117處,其中水文站1860個,水位站4577個,雨量站22680個,為長江流域基本資料收集、流域規劃、水利工程建設與管理、防汛抗旱、水資源管理與保護等發揮了重要作用。長江委水文局總工程師陳松生介紹,1976年,長江委在全國率先組建流域水環境監測站網,成員單位現已包括1個流域中心、9個流域分中心、20個省級中心及百余個地市分中心。
“歷時40多年,目前已構建水質監測站點約4500個,水生態監測站點超過100個。除了一般水文監測之外,還負責流域內水功能區、省國界水體、入河排污口、飲用水水源地、地下水、水生態等方面的監測,其中超過一半以上站點依托水文監測站點,這意味著有2000多個站點已建成水文水質綜合監測站點。”陳松生說,長江流域綜合監測水平大幅提高,為流域內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了基礎支撐。
九龍“測”江:數據壁壘亟須打破
然而,九龍“測”江的痼疾在我國的治江工作中仍然存在。盡管隨著流域機構的建立,治江工作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統籌協調。但在涉及長江的數據監測、數據使用、數據共享等多個層面上依然存在壁壘。主要存在兩方面的表現,其一,是各部門之間的數據不能互通共享,數據孤島普遍存在;其二,是數據監測設備重復建設、分散為之,沒有形成合力。
數據壁壘的存在,一直飽受詬病,也算不上什么新鮮事,然而,其對于經濟建設和生態保護的危害,可能遠超人們的想象。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調研了解到,在諸如航道建設、水質保護等方面確實存在不少“不便之處”和“后悔之事”。記者從上海有關部門了解到,當年長江入海口區域建設航道,由于在規劃設計之初,未能納入水利部門的水文數據,最后導致這條航道每年的清淤成本高達數千萬,而如果當初按照水利部門掌握的水文數據來規劃設計,這樣的航道建設方案,則可做到幾乎無清淤成本。
長江里往來的眾多船舶是經濟活力的象征,然而,和“道路上行走的車輛多了,交通事故就易發多發”一個道理,一旦船舶發生“交通事故”,尤其是危險品船舶發生事故,將對下游飲用水水源地造成巨大威脅。
“這個時候,更加凸顯出水流速度、水質等應急數據的重要性。”江蘇省南京環境監測中心副主任張哲海告訴新華每日電訊記者,過去沒有建立信息共享平臺之前,環保局就靠“腿”與污染水體賽跑。
記者梳理發現,除了傳統的水利部門開展水文、泥沙、水質、水土保持、水生態等方面的監測工作之外。對長江的監測,還包括生態環境保護部門開展水質、水生態方面的監測,農業部門開展以魚類保護為主體的水生態監測,交通部門開展水位、航道測繪方面的監測。
實際工作中,由于各部門各有側重、標準不一、條塊分隔,造成部分監測站網重復建設、信息不統一、難共享等問題。陳松生強調,在當前長江大保護工作的推進過程中,越來越需要“監測一盤棋、數據一盤棋”,做出尊重客觀規律、符合實際的工作安排和部署。
有關專家也表示,表面上看是數據割裂,背后則既存在技術短板,也存在利益糾葛、產權不清等現實障礙。數據割裂,直接影響了數據為生態文明建設服務,同時增大了行政成本和協調成本。
長江委主任馬建華表示,共抓長江大保護,必須用系統思維,強化流域涉水事務管理的統籌規劃、整體聯動,加強部門間、區域間合作,推進共商共建共管共享,著力解決綜合監測工作中條塊分割、統不夠、分無序等問題,九龍“測”江所帶來的問題不可忽視,亟須重視和破題。
“智慧長江”:綜合監測在路上
從2012年開始,作為流域機構的長江委啟動長江綜合監測體系的建設。當年年底便啟動編制《長江流域片流域管理水利綜合監測站網規劃》,從頂層設計上破題,推動長江流域片各類站網的統籌兼顧、綜合協調、信息共享,為多部門聯合共建的破冰打下基礎。
長江南京大勝關河段,一艘藍白兩色的躉船上建成具有標志意義的綜合監測站。“這個監測站位于南京水源地之下游11公里,南京城區之上游8公里,距離原先地方水環境監測站3公里。”長江委水文局下游水環境監測中心副主任韋立新介紹說。
2014年,南京市承辦全國青年運動會,水源地的保障非常重要,而當時南京市環保局對于水質、水量、水流的監測還處于人工監測水平。“光來回取水樣就要耗時3個小時,如果上游發生污染事件,不能實時掌握這些基礎數據,應急處置就非常被動。”張哲海說。
張哲海介紹,在保障青運會的要求下,南京市環保局與長江委于2014年8月建立跨部門合作,實行共建共享機制,打破了有形壁壘和無形壁壘,實現了“零距離”的數據共享。
躉船上兩部門共建的綜合監測站內,五臺現代化的監測設備與江中大型采樣系統組成了一個目前最先進的綜合監測設備,涉及總共109項監測指標。除實時數據外,即便需要靜置、分析等數據,最遲也可在半小時后獲得。張哲海說:“這套體系要是我們自建,資金浪費不說,人才隊伍、裝備設備、數據庫的積累等都不是短時間就有的,更不是錢能解決的。”
而相比于大勝關的部門聯合,位于長江口的徐六涇水文站的情況則更加復雜,其探索建立起的綜合監測體系可謂萬里長江復雜之首。因為這里不僅涉及內河相關部門、部委與省市,還涉及海洋相關管理部門。
長江口是大江潮汐河口,江面寬闊,徑流量大,潮汐作用強,水流動力十分復雜,水文要素受長江徑流和海洋潮汐綜合影響,更是加大了監測難度。而徐六涇水文站是長江干流距離河口最近的水文站,它的位置屬江蘇省,但是對于上海的水資源安全、防汛安全、水生態安全也意義重大。
因此,早在2013年,上海市水務局與長江委水文局簽署“長江口水文發展戰略合作協議書”,雙方確立戰略合作關系,互補共建共同維護徐六涇水文站在線監測系統。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在位于江蘇省常熟市興華碼頭泊位內側的徐六涇水文站看到,長江行至此處,江面遼闊,滿載貨物的大型船只往來穿梭,好不壯觀!走進掛有“國家基本水文站”牌匾的水文站,可以看到,取樣設備直接從地板以下采水取樣,五臺立式的監測設備正實時監測水文、水環境和水生態各類指標。
長江口水文局徐六涇分局局長浦澤良告訴記者,除了水文數據,包括水溫、電導率、濁度、溶解氧、鹽度、高錳酸鉀指數、氨氮、總磷、總氮等累計11項指標實時在線傳往徐六涇分局的數據庫,經過基本整理分析,再實時傳到長江委和國家防總,同時也傳到上海市有關部門。
“我們的水文站是線下共建、線上共享,這套共建機制獲得了上海市、水利部以及環保部門的高度認可。”浦澤良說。
目前,長江委正在全流域推廣大勝關和徐六涇的共建共享模式,為中央實施長江經濟帶戰略、共抓大保護,夯實基礎技術支撐,為沿江各省市的發展貢獻力量。據了解,長江委近年來大力推動“綠色長江”“智慧長江”建設,在水文監測體系之上,加大水環境、水生態監測投入,積極參與到生態環境部門專項工作之中。
接下來,在部委之間、部門之間、區域之間,將進一步探索更加高效順暢的綜合監測機制,全面綜合監測工作在路上。馬建華說:“‘把脈長江’這套技術體系和人才隊伍,絕非朝夕可建,長江委與有關部門及沿江各省市正在共同努力。在新的歷史使命面前,我們要做的是,整合資源、強強聯合、共建共享,以更準確、權威、高效的長江綜合數據服務于國家戰略和區域發展。”(記者黃艷) 該文觀點僅代表作者本人,如有文章來源系網絡轉載,本網系信息發布平臺,如有侵權,請聯系本網及時刪除。
|